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

为了得到用仪表测量的长江最大洪水流量,无论最高水位发生在夜间或者狂风暴雨的时刻,水文工作者都要把船锚定在大江中心放下仪表测流速,取水样(主要测泥沙含量与颗粒大小,因为它与未来水库的淤积寿命攸关),不仅风大浪高水急,而且水中充满了各种大小的飘浮物,经常处于“死了没有埋”的危险境地之中,虽然当年的测试手段和设备十分落后而困难更大也更危险,但我至今回想起来那时勇往直前在洪水瑟风急浪中搏斗,生死置之度外的收集水文资料的精神而感到十分的骄傲(我们水专班的同学中也有牺牲的也有临阵逃走的),但是我真正遇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恰恰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普通中水位的条件下。55年6月一艘有十多个农民的满载的粪船从主航道漂流而下,而我们的测量船正锚定在江心放下沉重的铅鱼和仪器在水中测量流速,船头设有明显的法定标记,船上划船农民不懂符号,而且还麻痹的放流睡大觉,我们大声呼叫也视而不听,已经快要撞船时他们才如梦中惊醒,慌忙转舵划船已经来不及了,两船间像有巨大的吸引力反而迅速相撞,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本人手执太平斧站在船头,理应砍断钢丝锚绳,可是想到断了的钢绳会反弹会打伤(或打死)我们站两旁极近的四个工作人员,还可能损失仪器和锚,稍有犹豫时一声巨响二船相撞了,粪船下沉把我们的船也猛地拉向水下,船头已经入水了,但就在这时锚被拉活动了,我们的船因松动向下流去从而减力使我们的船头又迅速浮出水面,船舱虽进了不少水但已无危险,由于粪船内外的比重相同,它在下沉后十多个人跨到我们船上以后它又不继续下沉而处于半浮沉的状态,只有舵工一人怕责任重大不敢离开仍站在该船尾部,后来由我站的测艇把它拖到了岸边。此次事故幸无人身及设备损失,自然唯一损失是它载的那一船粪。

后来因为给农交待不了责任关系,该舵工将我们告到了江北县人民法院企图索赔,当然由于他的失职而官司完全失败,但我也当过一次被告而上过法庭。此事件无疑地给了我极大的惊吓和刺激。真不敢想象若因我未砍钢绳而两船同沉死人众多时的后果······

在水文站受到的另一次惊吓和考验是54年8月在宜宾高场,午夜一时大风暴雨和巨雷轰鸣,此时正值武汉百年大水,水情紧急。我们每隔一小时就要利用电话向重庆。汉口和北京发水情电报,但全部电话线都是乡村裸线,设备陈旧而极不安全,每当打雷时电话裸线的挂结处都冒火花,当我正在发报时一个巨雷正好击中了遮在我们房上的一颗数百年巨树上,事后老树被雷剥皮致死,而当时在我的话机挂结处冒出一尺多长的弧光,把我震动得话机脱手人已从座位上落到了地下,良久才醒过来。这两件受惊事件也是我后来离开水文工作的原因之一。

1998年相隔44年之后,当我偕夫人旧地重游宜宾高埸水文站时,除了见到我当年签署过的公文和收集到的水文资料保存完好尚未变化之外,水文站及水文工作都已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质的改观。过江缆绳取代了测船,不仅仪表先进,野外的测试操作现在已在室内用计算机按菜单程序自动化操作了,测完就算完结果也就打印出来了,水位高低除实现自动记录之外,还装有卫生遥测装置,远在万里的全国防汛中心,可以通过卫星直接知道全江任一重要控制站的当时水位。进步的神速是我到站以前根本没想到的。

在水文战线工作虽然时间不长,条件虽然苦,可至今回味仍觉充实而甜蜜,当1998年我邀年近古稀的在长办退休的同学来重庆大学聚会时,即兴作了一诗,现录以供后人欣赏:

迎同窗

岁月峥嵘实不易,少时同窗耄又聚。

澄江攻读怀壮志,博浪长江风流急。

一汛飞报警洪泛,千资传世富国安。

皓首喜迎高峡现,兴衰荣辱一寸丹。

江驯国盛心泰然,淡泊平静渡晚年。

注:水文资料是国家建设必不可少的珍贵资产

深刻的教训                                                                                                                             封闭自训,高考中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