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县农村

1 9 6 5年4月–1965年1 1月我系被集体下放在达县石桥公社搞四清,我和两个学生一起被分在二大队,我们的任务一是协助四清工作队的工作,主要则是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改造,强调的是要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仨被分在一位最穷的贫农家里落户,这里的生活条件比之学校和工厂就差远了,环境很脏,夜里蚊子多得如轰炸机,蚊帐也隔不住,大粪坑和饿猪一见人就吼叫,许多女性师生上厕所成了不小的一关。我们仨的主要矛盾则是吃不饱,看来姓郑的农户有些过于贪婪,虽然我们缴足了钱和粮,却几乎每天给我们吃“忆苦”饭,不仅午餐见不到多少米。晚餐更糟,经常让我们喝几碗高粱涝糟水,我还尚能无言的忍耐,两个青年男大学生可就饿苦了。四清工作团的人肯定向他们了解了情况,从第三个月起,以工作需要为由,把我们突然改换到另一家姓余的贫农家落户,给我们突出的印象就是伙食得到了改善并基本上能吃饱了,在这一家我们相处得很协调。我学了许多农业操作技术,从赶牛犁地、钯地、犁冬水田、犁板田(即稻子收割后剩下谷桩的水田),只有最壮的牛才能拉动,犁时旁边还有个小孩帮我往犁铧上浇水以润滑)和绞边(它可说是犁田的最高技术操作,因为绞不好边则田里的水将漏光)。我初学时农民以为我是闹着玩,像初犁水田时因水变混浊不见犁得如何,待犁完水清后,就见犁得弯弯曲曲,中间丢下了许多未犁到的粳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可是时间一久,农民见我满身是泥和满腿的泥依然干得认真而努力,这才把许多关键的操作都教我去干了,栽秧挞谷、雨后穿上蓑衣、带好斗蓠,那怕夜间也带我去田间关放水位。还关心地教我如何对付钻入腿中的蚂蝗,晚上用一小片肥腊肉在锅上炸点油给我煮上一碗面也深得我的喜欢(在当时算了不起的照顾)。我和他们一道从高山上,身背70斤重的公粮的背架,到20多里外的镇上去交公粮和统购(而一般未成年的女子要背80斤)。该农户还未经我同意,私下把他生得很水灵的5-6岁的女儿“余秋一”,下拜给我作干女儿。这就是我在农村三同生活的一些侧面,尽管有些脏和苦累,但我确实感到(比在学校)愉快和轻松,每当我掌握一项农业技术,我真有点像解了一道数学题或考了一个好成绩似的感觉。农村的新鲜空气和半年多的风吹雨打,我的身体变得黑壮起来,这倒真是一个大收获。同时对农村的方方面面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落后的东西还很多,但最令我关注的是人口,距土地改革也不过十一、二年,可大部分村的人口都翻了一倍多。就在那个时期还不时遇上生七八个小孩的家庭,这些人带着庞大的子女群,连每人二分的自留地都种不过来,大多欠生产队的钱和粮,其人口养育质量之差有些令人惨不忍睹,为着他们自身和中华民族的利益,除采取综合治理措施(如宣传教育救助等)之外,加大计划生育和对超生惩罚的力度,不仅必要,而且迫在眉捷!

写到此不能不对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农村四清运动说上几句,经后来中国农村的实践的检验,它根本没有起到调动农民积极性和促进农村生产大发展的作用。原因在于这个政治运动的根本目标,是要保住人民公社这面红旗,要保集体化道路,因而它强调的是所谓社会主义(即公有制的教育,它所批判的资本主义倾向,甚至包含了农民个人的多种经营、连多养鸡鸭都归结为资、社两条道路的斗争,因为养多了势必放出来吃集体地里的粮食而肥私)。四清之后农村管得更死,生产怎么会增长呢?倒是随着改革开放,公社制的消亡和包产到户,今天的中国由农产品紧缺到极大丰富,出现了过去梦寐以求的,吃不完的粮油菜禽,国内外少有的新品种也在不断涌现,那个强加的、人为的政治运动—-农村四清运动,究竟好坏如何,有谁去争论它?

在内江火电厂当工人                                                                                                                                                    下放到铁道兵部队